又宅又懒的咸鱼。
 
 

《女人》

天渐暗了,灰色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遍体鳞伤的大地上,湿润着那一道道被硝烟烫出的伤痕。

持续的十数年之久的战争,终于在此刻宣布了终结。天朝大地上,忽然接连起伏地爆发出无数的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与嘶吼。那一道道血泪,于今日后,终于再也不用似永无止境地流淌。

在一处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一个消瘦的女人于尚未熄灭的硝烟中踉踉跄跄地闯入。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充斥着泪痕,她无助地、几乎是绝望地在这片人间地狱中寻找着,一刻也不肯停歇地在寻找着一个人。

一个面色疲惫的士兵还未来得及退下战场去清洗掉身上早已干硬的血迹,他躺在地上,十指干裂,涂满了清理战场时留下的漆黑和殷红。

士兵浑浊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在地狱里不断穿梭的女人身上,他咳嗽了几声,勉强出声唤住了她,“姑娘,姑娘!”

女人的脚步蓦地停住,但她却不小心踩着了某个人的尸体,脚下不稳间,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便重重地栽倒在了那不知是被雨水还是血水润黑的地面上。

妖艳肮脏的血色渲染上女人漂亮的蓝色旗袍。

那士兵以为女人出了什么事,吓了一跳连忙拖着酸痛的身子跑过去帮忙。

士兵跑过去时,女人正蹙着眉用手肘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

士兵连忙将刚伸出去的脏兮兮的手给收到了背后。

士兵低下头,不去直视女人的面容,他用自己因很久都未沾水而极为难听沙哑的嗓子小心问道:“姑娘怎会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你可有家里人在附近?”

女人仓皇地站了起来,木木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和泥土,她胡乱地整理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却事与愿违地弄脏了她白皙好看的面容,擦红了她原本漆黑明媚的眼睛。

女人说:“我来这里寻我夫婿。他去年随军来这里打仗,一个月前还曾给我写过信,说战后便会回家,可是我等了许久都未曾再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士兵问她:“敢问姑娘,你的夫婿姓甚名何?我也许会知道他的一些消息。”

女人惊喜地向着士兵快步走近了一些,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左晨,我的夫婿是左晨,你可曾知道他的消息?”

“左晨?”士兵愣住了。

士兵一听到这个几乎是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名字,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他们团长冷峻地指挥战斗的模样,以及……他在胜利前夕血染国旗的壮烈。

士兵望着眼前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女人,他沉默了。

女人却忽然从他的沉默中懂了什么,她像是疯了一般地扑上来,抓住士兵的衣领急切地问道:“左晨他在哪?他在哪里?”

士兵动作极轻地将女人颤抖着的身体推开,他后腿了一步,然后沉默着,对着面色陡然苍白的女人郑重有力地敬了一个军礼。

“团长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为国捐躯,遗体正送回京城!”

轰!

方才还心存希望的女人此时脑子里就像是爆炸一般轰得一声后便是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是多么的绝望。她的世界像是突然静止了一般,整个人木木地杵在那,一动不动地,像是傻掉了一般。然后,过了许久,在士兵沉默地视线中,她世界的齿轮忽然就开始了转动。女人凄厉地惨叫出声,然后便是撕心裂肺地哭喊。她痛苦地跌倒在地上,胸腹随着她的哭喊不断地剧烈起伏着。她现在除了哭喊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无助,绝望在那一刻骤然将她席卷殆尽。

“哗——!”

雨势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滴一个接一个砸落在这片浑浊的大地上,混合着人们的血与泪,试图顺着那时间的轨迹悄无声息地远去。

在一片昏沉的战场上,一个狼狈的女人瘫软在地上无助绝望地哭着,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天蓝色的包裹,那是她的夫婿准备归乡时给她带去的礼物。

在女人的身前,数百士兵整整齐齐地挺直着腰杆站着,淋着暴雨,每个人都极为严肃沉默地对着女人——或者说,是对着女人和她身后无尽惨烈的战场,敬着他们最为有力的军礼。

战火的轰鸣声远去了,遍地的硝烟也不再重燃,然而,有些人离开了,便就是永远了走了。那些耀眼的功绩,永远也弥补不了于战场上走下的人们的心中的伤疤。那些疤痕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印记,是他们经历过那名为战争的地狱的洗礼的象征。

雨,还在下,像是从未有过停息。

 


                                                                                   end.

 

 


15 Jul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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